在我九岁的那年秋天,娘第一次打了我。是用纳了一半的鞋底子打的。
那天我扫院子的时候,在风刮进来的树叶子下面捡了几颗枣。于是,我和大我两岁的哥哥一合计。趁娘在专心纳鞋底的时候,悄悄竖起梯子,爬上了房顶,在前院连房家的大枣树上摘了两茶缸枣。
等要下去的时候才发现,娘正拿着鞋底子站在正房堂屋门口,怒气冲冲地看着我俩。
下来后,哥哥挨了一顿鞋底子,我也挨了两下。
本以为挨完打这事就算过去了。谁成想,挨完打,娘拿着我俩费劲巴力“偷”来的枣,一手拉着一个,还得给人家赔礼道歉去。
丁大伯是个老中医,他家祖上是开药铺的,平时街坊四邻有点小病小灾,磕磕碰碰,他给开个方子,买点药准能药到病除。
进了门,娘就不住地给丁大伯赔不是,我心里别提多臊得慌了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谁知道丁大伯不但没责怪我们,还让娘千万别打我们。还说,这枣本来就是吃的,谁吃不是吃呀,再说了,都是孩子,咱老邻旧居几十年了,孩子吃几个枣,算不了啥。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多吃点枣有好处。咱沧州地区毗邻运河,水好土好,最适合种植水果蔬菜了,咱沧州的金丝小枣,皮薄肉多核小,营养价值非常丰富,既能滋补身体,又能调病治病。
临走,丁大伯说啥也不要那些枣,又原封不动的让娘带了回来。
第二年春天,丁大伯给我家送来一棵枣树芽。刚种上的时候,只有我的手指粗,我都担心它活不了。在我们全家人的精心护理下,两年的时间就有我的胳膊粗了,还结了好多枣。
我天天看呀,盼呀,看枣一天天长大,盼枣早一天变红。
这时娘总是说;“七月十五枣红圈,八月十五枣落竿”,不急,等着吧。
到了七月中旬,这棵树就不负所望的缀满了红枣。第一年就收了一小钢盆,当我掰开一个,看着果肉内拉出光滑细长的金丝,慢慢地咀嚼着,感觉嘴里心里都是甜甜的.....
第二年树粗壮了好多,树帽子也大了两圈,到秋天收获了两大盆枣。我和娘把枣分成几等。把没磕没碰没虫子的,放在罐头瓶里做成醉枣;稍微差一些的晒干了留着熬粥,蒸年糕;有些磕碰,半青半红的直接生吃;不太熟的“青猴子”上锅蒸熟了,口感一点也不差。
每到过年,娘总是打发我给丁大伯送一瓶醉枣去。丁大伯也不跟我客气,偶尔还跟我讲一些金丝小枣的功效和药用价值,丁大伯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:“日食仨枣,长寿不老”。
现在,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,市场上枣的品种也越来越多,可不管有多少种,我还是最爱吃咱沧州的金丝小枣。因为里面有浓浓的人情味儿。(文/李建新)